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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想审计?请吧

当“回归传统”这四个字的回音,仍在赫丘利厅中盘旋时,保守派的阵营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他们最坚固的盾牌一一“法理与传统”,被莱昂用一种他们最无法反驳的方式,击了个粉碎。

所有人随即都看向保守派阵营的代表一一奥尔良公爵。

短暂的惊之后,奥尔良公爵反应过来。

他缓缓起身,不象孔代亲王那般暴躁,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欣赏的微笑。他先是慢条斯理地为莱昂鼓了几下掌,在整个会议大厅显得格外突出。

“精彩。”

奥尔良公爵开口,“弗罗斯特先生,您为我们带来了一堂精彩绝伦的历史课。我必须承认,您的博学,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感到汗颜。”

他话锋一转,看向财政大臣布里安:

“既然弗罗斯特先生已经为我们扫清了‘法理”上的障碍,那么,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回到布里安总监最初的报告上来了。总监大人,您用详实的数据,向我们展示了王国财政那令人痛心的窘境。对于这份报告的结论,我个人,深表赞同。”

这话一出,不仅是改革派,连保守派的阵营都出现了一阵骚动。奥尔令公爵,竟然支持布里安的报告?

布里安本人也愣了一下,随即道:“感谢您的理解,公爵殿下。”

奥尔良公爵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

他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为了让所有人都对这场至关重要的改革,抱有绝对的信心;为了让每一位法兰西的爱国者,都能毫无保留地支持国王陛下的伟大事业。我在此,提议—”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莱昂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我提议,由我们显贵会议,选举并组成一个独立的、由各等级代表共同参与的‘皇家审计委员会”,对国库过去五年的所有帐目,进行一次彻底、公开、透明的审计!我们必须让每一笔钱的去向,都暴露在阳光之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携手并肩,共渡难关!”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词严。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立刻听懂了他话中的潜台词。

国库的帐目,是一堆积攒了数十年、烂到骨子里的糊涂帐。别说五年,就是一年的帐,都足以让任何一个会计团队陷入崩溃。

所谓的“彻底审计”,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是一个看似无比合理的程序正义,实际上,却是最经典的拖延战术。

他企图用这种方式,将改革的内核议题,拖入一个旷日持久、永无休止的官僚主义泥潭之中。只要审计一天不结束,任何关于加税的讨论,就都无法进行。

拖上一年半载,等民众的关注度下降,等国王的改革热情耗尽,这件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会场的气氛,再次发生了逆转。

刚刚为莱昂的精彩表现而士气大振的改革派们,瞬间如坠冰窟。他们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陷阱。

你不同意审计?那你就是心虚,你的报告就是假的。

你同意审计?那好,等审计完了再来开会吧。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一个足以将所有改革热情都拖入泥潭的官僚主义陷阱。

然而,莱昂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公爵阁下的提议,非常有建设性。”

他微笑着起身。

“事实上,”

他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谦卑的诚恳,“让显贵会议的诸位阁下,亲身参与到审计工作中来,共同感受王国财政的脉搏,这正是我一直以来的期望。”

他转向国王,微微躬身:“陛下,如果允许的话,我想为诸位阁下,展示一些我们财政部在过去几个月里,为了‘迎接”这次审计,而提前做出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准备工作。”

国王点了点头。

莱昂轻轻拍了拍手。

早已等侯在门外的奥古斯特等人,抬着几个巨大的、用天鹅绒复盖的画架,走了进来,将它们并排立在会场中央。

同时,更多的财政部的助手,将一叠叠装帧精美、纸张厚重的文档册,分发给了在场的每一位显贵。

“诸位阁下,”

莱昂的声音如同一个优秀的画廊引导者,“请允许我占用各位一些时间,一同游览一座名为“法兰西国库”的—小小迷宫。”

他走到第一个画架前,揭开了天鹅绒幕布。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副宏大的手绘彩图,其风格,类似于当时最流行的建筑结构剖面图或是军事要塞布局图。

“这是我们称之为《1786年度,王国财政结构总览》的作品。”

莱昂用指着图画的细节,开始讲解。

这幅图的中央,是一个像征着“国库”的巨大蓄水池。

左边,数条粗细不一的线条代表着各项税收来源,如“土地税”、“盐税”、“人头税”等,缓缓注入水池。

然而,在注入的过程中,这些渠道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阀门”与“裂缝”,分别标注着“包税人抽成”、“地方留存”、“征收损耗”等字样,大量的税收收入从这些缝隙中流失。

而水池的右边,代表支出的银色渠道则更为庞大。最粗的一根,赫然标注着“国债利息”。紧随其后的,是“陆海军开支”、“王室年金与赏赐”、“殖民地事务”等。

“如各位所见,”

莱昂的声音传来,“我们每一年,注入水池的水,都远远少于流出的水。而水池本身的水位,早已跌破了最低的线。”

这幅画,用一种18世纪精英阶层最熟悉、最能理解的工程学图标,将国家财政的窘境,展现得淋漓尽致。

接着,莱昂揭开了第二个、第三个画架。

一幅是《历代国王债务传承图》。

历年法兰西的债务,将如同遗传病一般,从路易十四、路易十五,一直传承到路易十六,债务的雪球越滚越大,压得波旁家族的枝干摇摇欲坠。王国赤字飙升得令人绝望。

另一幅是《法兰西主要税基分布地图》。

在巨大的法兰西地图上,用不同深度的红色,标注出不同省份的税收负担。最贫瘠的地区,往往是颜色最深的地方,而教会与大贵族领地,则是地图上一块块刺眼的、毫无颜色的空白。

这些图标,甚至基本上不需要莱昂去解释,所有人都知道,它们代表了什么。

莱昂回到了会场中央。

“当然,”

他微笑着说,“这几幅图标,只是我们为了便于理解,而创作的。其背后支撑的,是一系列绝对可靠的数据。”

他拿起分发给众人的文档册,翻开了最后一页。

然后开始念那一行斜体小字:

“本摘要由财政部‘数据分析处”,耗时三个月,查阅原始卷宗7852卷制作而成。如需进行独立审计,我们已将所有引用的源文档案进行编号归档,共计12个大型档案柜,存放于财政部三号文档室。”

“根据我们的估算,一个由20名精通王国古老记帐法的资深会计组成的团队,在不眠不休的情况下,大约需要—五年的时间,来完成对这五年帐目的初步复核。”

“当然,”

莱昂抬起头,目光扫过奥尔良公爵那张已经彻底僵住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如果各位信不过我们的工作,我们非常欢迎,并全力支持独立审计的进行。财政部三号文档室的大门,从此刻起,将为“皇家审计委员会”的诸位委员-永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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