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军使!”桑巴笑道:“果然事情如你所料,贼人猛攻这里,落入了你的陷阱之中,当真是料事如神!”
“不敢当!”徐温转过身来,笑着拱了拱手:“侥幸中了!”
“哪有那么多侥幸的!”桑巴笑道:“贼人在这里损失了多少人?”
“刚刚清点过了,有贼人尸体三百七十五具,都是精悍贼人!”徐温笑了笑:“这么一来,城外的贼人应该缓一缓了!”
“那是一定!”桑巴笑道:“那些句町人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钢筋铁骨,您放心,我一定上把您的功绩禀告王后,重重的赏赐您的!”
“多谢了!”徐温赶忙道谢:“不过赏不赏赐在下倒是不打紧,守城的兵士尤其是昨晚连夜修筑罗墙的壮丁才是最要紧的,拖延不得,毕竟接下来要卖气力冒风险守城的还是他们!”
“是,是!那是一定!”桑巴连忙应道。正说话间,一名侍者打扮的男人挤了过来,在桑巴耳边低语了几句。桑巴苦笑道:“王后有招,估计是为了城墙崩塌的事情,我先去解释一番!”
王宫。
“陛下,宰相大人到了,就在外间!”侍女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王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柔的抚摸了下沉睡中的儿子的脸颊。她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小国王恬静的脸,吻了一下,站起身来,向外间走去。
待到了外间的时候,王后脸上的温柔怜惜已经完全消失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的母亲,重新变成那个严苛统治者。她不等宰相开口,便劈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西面的城墙崩塌了,动静那么大,小国王在宫里都听得了”
“是的,不过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设计好的圈套!”桑巴兴奋的解释道:“我们大获全胜,杀死了许多句町人,而我们的人损失的很少!”
“城墙崩塌?陷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解释清楚!”王后不满的逼问道。
“是这么回事!”桑巴笑道:“敌人昨天用冲车猛烈撞击西面的城墙,汉人的徐使者用火烧掉这些冲车之后,发现那儿的城墙有一段已经受损了。于是他判断敌人应该会在这个位置投入更多的力量猛攻,所以他下令在城墙内再修建一道短墙,这样一来敌人如果从打开的缺口冲入时,就会陷入一个新城墙和旧城墙包围的狭窄地带&039;7
“等一下!”王后打断了桑巴的解释:“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徐使者明明知道城墙受损,却没有下令将其加固,这才导致今天城墙崩塌?”
“这—一,陛下,这是一个圈套,圈套您懂吗?这么做可以把敌人引诱到一个狭窄的地方,然后四周的城墙上用弓弩和投矛轻而易举的杀掉他们,这样一来,可以沉重的打击敌人的士气一&039;
“我不管你什么士气,圈套。我只知道你们放任城墙崩塌了却没有管,你知道当时有多可怕吗?还有我的孩子,你的国王,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我真应该把你和那个徐使者丢进油锅里,让你们也尝尝当时的滋味——”
王后喋喋不休的咒骂声让桑巴神色愕然,他本以为王后听到这场胜利的消息,即便不大加赏赐,也会好好夸奖一番,毕竟这场胜利在他看来是非常难得和及时的,尤其是在围攻者已经筑起长围,隔断了内外联系的时候,守城一方实在是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激励士气了。而王后不但没有赞扬和赏赐,反而愤怒的斥责咒骂,理由居然是城墙崩塌的巨大动静惊吓到了自己和小国王!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对不起,陛下!这都是我的过错,请恕罪!”桑巴低下头,他不希望让王后看到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但这就是战争,我们正在进行战争,就是这样的,会有惊吓、恐惧、肮脏、饥饿,以及许许多多更加可怕的事情,但为了活下来,为了胜利,我们都必须忍受,每个人都必须忍受,因为失败要更可怕!”
“这些我都知道!”王后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臂,就好象在驱赶蚊子:“不过你身为臣子,难道不就是应该为你的君主解决这些问题的吗?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记住,这种事情再也不允许发生了,这是最后一次,记住了吗?”
“好吧!”桑巴沮丧的点了点头:“我立刻就回去,还有最后一件事情。为了刚刚赢得的胜利,要奖赏守城的士兵和连夜修筑罗墙的壮丁们,所以一”
“奖赏!”王后那张美丽的脸顿时涨红了,她就象一头母狮子,鼻孔圆鼓,胸口急速起伏:“这不是胜利,有这种胜利吗?马上出去,立刻以及马上!”
桑巴知道此时的王后已经失去了理性,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飞速的向王后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宫外,对身旁的管家道:“家里还有多少可以支用的钱财粮食?全部拿出来!”
“您这是要做什么?”管家问道。
“赏赐士兵和民夫,还有徐使者,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桑巴叹了口气:“这时候的承诺可不能拖延!”
“可这不应该从国库中支取吗?为啥要用您的私财?”管家不解的问道。
“王后很愤怒!那个女人认为徐使者的计策动静太大,惊吓到了她自己和她的孩子,我们的小国王!”桑巴满脸的苦笑:“刚刚在宫里我被狠狠地痛骂了一番,奖赏士兵和民夫的建议也被拒绝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查看国库的帐单,看看我有没有背着她拿钱去奖赏士兵民夫的!”
“怎么会这样?”管家愕然:“吓着她和小国王算什么理由?要是敌人攻进城来,拿着刀剑来割她和小国王的脖子,她难道能把敌人骂出去吗?简直是太可笑了!”
“是很可笑,但更可笑的是她坐在王位上,统治这个国家!她只是被吓坏了!”桑巴摇头叹息道:“你能说服一个吓坏的女人吗?我不能,我也不知道谁能!”
“这个谁能?”管家摇了摇头:“唯一能让发疯女人清醒过来的办法是一顿鞭子,狠狠抽一顿,然后她就清醒了。但谁能鞭打王后呢?”
“是呀!”桑巴叹了口气:“你提了个好问题,谁能让王后清醒呢?算了,不提这些了,你去清点财物,明天就把赏钱发放下去,明白吗?”
“是,我的主人!”
当斥候将汉军援兵已经逼近的消息禀告且兰时,他正在和应奉共进晚餐:“汉军有多少人马?”
“不知道?”斥候徨恐的低下头:“我看不到汉军行列的尾部,河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运送补给的船只,还有象队,骑兵,少说也有上万人,小人害怕耽搁时间,就先赶回来禀告,准确的数量要等留下的人继续探查,估计过一两日才会有!”
“我明白了,你先退下吧!”且兰放下杯子,至少在斥候离开之前,他还保持着一个将军的镇定和威严。
“听到这个消息,你很高兴吗?”他问道。
“说不上,毕竟我的性命还系于你手,高兴还早了点!”应奉苦笑道。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且兰好奇的看着对方:“汉军的力量越大,你不是就应该更安全吗?”
“道理上应该是这么说,但这世上有些时候是不讲道理的!比如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做出了蠢事!”应奉苦笑道:“也许事后你要付出代价,可那时我也已经死了!”
“这倒也是!”且兰站起身来,在帐篷里来回踱了几圈:“不过我不是这种人,我的仗已经打完了。我问你,如果我解开包围,离开这里,我还可以保留已经得到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那位段长史。照我看的话,你应该可以保留大部分已经得到的东西,毕竟你的军队都还完好无损,全军为上的道理那位段长史也应该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了!”且兰轻松的笑了起来:“那就劳烦你去一趟了,把我的意思告诉那位段长史我可以放回扶南国王,解开包围。但希望可以保留大河上游两岸的土地。”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压低嗓门:“如果能够说服那位段长史支持我称王的话,那就更好了!我不介意与他分享我的财富!你也一样,我的朋友!”
“朋友?”应奉看着眼前那张微笑的脸,他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在几年前见到过这张脸但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他努力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可以替你游说,不过事情成败与否,我不能保证!”应奉道:“毕竟这种事情,牵涉太多,光用钱可不一定能成!”
“这个我也知道!”且兰笑道:“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明白就好!”应奉站起身:“我什么时候出发?”
“稍等片刻,我让人准备一下!”且兰笑道:“一份丰厚的见面礼是一个好的开始!”
应奉点了点头,他走出帐篷。刚刚出帐篷他突然停住脚步,他终于想起来自己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何处的——未发迹前的魏聪。
段颎正吃着早餐,一碗鸡汤米粉。湖面上风浪很小,船只没有起伏,就象一路而来的征途。沿途的土着酋邦驯服的让开道路,送上补给和民夫,甚至还有派出士兵随同“勤王”的。按照某种宗教的传统,从理论上讲,扶南王是南至湄公河口、北至于北方山区,东至长山山脉,西至大海这片广袤土地的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虽然按照古代东南亚的政治传统,这种最高宗主权能带来的实际影响力其实很有限,但这并不防碍这些土着城邦在确定汉帝国下场的情况下,锦上添花的显示忠诚。
“将军,有人求见!”夏育进门禀告道。
“又是哪个特角旮旯的酋长吗?不见!”段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从魏聪在交州创建的图书馆得来的地图上,以当时的标准来看,这地图的准确性和信息量都有点太超模了,就是看起来有些费劲。段颎一直没搞清楚大将军是从哪里得来这些地图的,若是自己手绘的话,那耗用的人力物力也太惊人了,由此看来这位大将军还真是所谋深远呀!
“不,是朝廷的使臣!”夏育道。
“朝廷的使臣?”段颎惊讶的抬起头:“这个地方?从哪来来的?”
“从句町人那儿来的!”夏育的脸上也满是诧异:“使臣自称是奉朝廷之命出使句町国的,他姓应名奉字世叔,说有要事禀告您!”
“应奉应世叔?”段颎当然知道这个名字,他点了点头:“你带他进来!”
“喏!
“把这些撤走!”段颎指了指几案上吃了一半的早餐,又将地图小心的卷起,放入几案下面的鹿皮口袋里。
“应奉拜见段长史!”应奉走进屋来,便向段颖躬身行礼。段颖摆了摆手:“坐下说话,久闻君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不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呀?”
应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片竹简,双手递了过去:“长史请先看看这个一”
“喏!”
“把这些撤走!”段疑指了指几案上吃了一半的早餐,又将地图小心的卷起,放入几案下面的鹿皮口袋里。
“应奉拜见段长史!”应奉走进屋来,便向段疑躬身行礼。段颖摆了摆手:“坐下说话,久闻君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不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呀?”
应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片竹简,双手递了过去:“长史请先看看这个一”
段颖接过竹简,一看却是一张礼单,上面表明了若干金银,珍贵器皿,香料,数额十分惊人,他皱了皱眉头,笑道:“世叔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贿赂本将?”
“贿赂不假,不过不是我!”应奉神色不变:“想要贿赂您的不是别人,是句町人的将军且兰,正是他指挥句町人长驱数千里,一路打到扶南王都城下的!我不过是个经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