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
拿他当养料？
周凡咀嚼着这个疯狂的词汇，看着眼前这个洞悉一切的女人。
这哪里是什么善意的提醒。
这分明是一份来自魔鬼的，带着剧毒的邀请函。
白琉璃想看的，不是他如何活下去。
而是他如何有趣地活下去。
或者，更有趣地死掉。
周凡没有回答她的挑衅，只是平静地问：“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
白琉璃那病态苍白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玩味的弧度。
“我只是一个无聊的观众，恰好买了一张前排的票。”
“别让我失望，我亲手选中的病毒先生。”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废墟的阴影之中，再无踪迹。
周围，只剩下冰冷的雨水，和死一般的寂静。
周凡缓缓坐下。
他闭上了眼。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艰难地探手入怀，指尖触碰到那十几张冰冷坚硬的魂卡。
黯淡无光。
每一张，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死灰。
尤其是属于夏浅浅的那张暗金色魂卡，表面的光泽几乎完全消失。
只在最核心处，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光，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救世主？
守护者？
周凡无声地自嘲。
他现在，连一个最低级的神性污染生物，都需要燃烧夏浅浅最后的本源才能勉强抹除。
这种从云端跌落深渊的无力感，让他几乎要发疯。
他必须获得能量。
海量的，足以修复这些魂卡的，高纯度的能量。
神性。
白琉璃的提议，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周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意念微动。
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夏浅浅的魂卡，启动了那堪称饮鸩止渴的本源融合。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感知，以他为中心，向着这座废墟之城蔓延。
很快。
他看到了。
在城市的最中心，一座被夷为平地的巨型体育馆废墟之上。
一道通体燃烧着绯红色火焰的身影，正高踞于王座。
那王座，由无数残破的兵器与哀嚎的尸骸堆砌而成。
他，正是那个自称绯红战神的神域行走。
他没有四处破坏，也没有疯狂屠戮。
他只是坐在那里，极度自负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些敢于挑战他威严的勇士出现。
他享受的，是在万众瞩目之下，以绝对的力量，碾碎对手的荣耀与快感。
这是一个表演欲极强的疯子。
也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疯子。
周凡收回了感知，开始在冰冷的废墟中艰难移动。
他需要帮手。
或者说，需要一群足够分量的诱饵。
半小时后，在一处废弃的地下铁路站入口，他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绝望与劣质消毒水混合的复杂气味。
他找到了。
周凡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烂的衣衫，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孱弱无害，缓步走了进去。
幽暗的地下站台，十几道身影或坐或卧，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麻木与疲惫。
一支纪律性极强的幸存者小队。
但，已是强弩之末。
周凡的出现，立刻打破了这里的死寂。
十几道警惕的视线，瞬间锁定了他。
“站住！你是什么人？”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猛地站起，手中一把巨大的消防斧对准了周凡。
周凡停下脚步，他脸色苍白，身体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唯独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
“一个卖情报的。”
“情报贩子？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垃圾！”
刀疤脸男人，也就是阿虎，脸上充满了鄙夷。
在这种末日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情报贩子，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阿虎，等等。”
一道冷静的女声响起。
一个身穿黑色战术背心，身形矫健，短发利落的女人站了出来。
她叫韩雅，这支小队的首领，一名前女子特战队的精英。
她走到周凡面前，手中一把锋利的战术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了周凡的喉咙上。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但周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韩雅。
“你们的处境很糟，补给耗尽，三分之一的人带伤，已经被困在这里超过四十八小时。”
“昨晚，你们派出去寻找物资的三名队员，都死了。”
“两个在第三大道的十字路口，被一群狮身蝎尾兽撕碎。”
“另一个，叫小六，是个速度型星卡师，他跑得最快，也死得最惨。”
周凡顿了顿，无视韩雅骤然收缩的瞳孔，继续说道。
“他被那位绯红战神选中，当成了血腥祭典的开幕表演。”
“凌晨两点十三分，在中央广场，被一脚踩碎了脑袋。”
“我说的，对吗？”
哗！
整个站台的幸存者们，全都惊恐地站了起来。
这些情报，是他们用血换来的，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韩雅抵住周凡喉咙的匕首，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死死盯着这个冷静到诡异的男人，压低了嗓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凡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能带你们活下去。”
“我有一个计划，可以狩猎那尊神明。”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几秒后，是轰然的爆发！
“疯子！你他妈是个疯子！”
阿虎第一个咆哮起来，抡起消防斧就要冲上来，“你根本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老大，别信他，他肯定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奸细！”
幸存者们群情激奋，看向周凡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与怀疑。
利用他们去狩猎一尊神？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恶毒的笑话！
周凡却看都没看暴怒的阿虎一眼。
他的视线，落在阿虎那只沾满泥污的军靴上。
“你不是在为同伴的死而愤怒。”
他平静地开口。
“你只是在害怕。”
“一个小时前，你在东区的便利店里，亲眼看到了另一队幸存者是怎么死的。”
“那个父亲为了保护妻儿，鼓起勇气冲向了战神。”
“战神，笑了，对吗？”
“他很享受那种感觉，然后，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碎了那个父亲的头。”
周凡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虎的心脏上。
阿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
“你藏在左边靴子里的那半块发霉面包，现在是不是感觉像石头一样，怎么都咽不下去？”
周凡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因为你满脑子都是那个父亲临死前绝望的脸，你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
“恐惧，已经把你填满了。”
“所以，你会把它交出来。”
周凡伸出一只手。
“就在现在。”
噗通！
阿虎双腿一软，整个人崩溃地跪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他颤抖着手，从靴子里掏出那半块用油纸包着、已经发硬发霉的面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丢了出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魔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周凡。
韩雅缓缓收回了匕首，她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到可怕的男人，又看了看身后那些眼中只剩下绝望的同伴。
她知道，这个疯子，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计划是什么？”
周凡淡淡一笑，弯腰捡起地上那半块肮脏的面包，走到墙角，递给一个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别急。”
他直起身，环视着这群绝望的人。
“想要弑神，我们得先搭好一个献给战神的角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