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数字归零。

一根无形的弦在周凡的灵魂根源处，应声绷断。

苏媚烟怀中，那具本就虚幻透明的绝美身躯，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光泽。

她开始分解。

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化作亿万点纯白的粒子，像一场无声的雪，即将消散于这片崩塌的神国废墟。

周凡的视网膜上，一道燃烧着猩红血焰的疯狂选项，在此刻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诱惑魔力。

【是否献祭王都百万人之信仰与恐惧，开启神话级魅魔卡牌铸造仪式——原罪降临·洛冰璃？】

百万生灵为祭品。

换她一个神话级的新生。

这是系统给出的，充满魔性诱惑的答案。

废墟之外，空间已被三股截然不同的神话意志彻底撕裂！

叶无殇的万物吞噬领域化作遮天蔽日的漆黑巨手。

静默观察者的概念抹除领域如无声扩散的灰色瘟疫，所过之处，连法则本身都被剥离存在的痕迹。

最远处的创世熔炉，则投来蕴含着法则重塑的暴怒意志，要将这片被小偷玷污的区域，连同周凡一起，彻底打回混沌！

最多十秒。

祂们就会降临。

死局。

没有任何缝隙的绝对死局。

然而，在这片足以压垮神魂的绝望中心，周凡布满金色血污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个极度轻蔑的冷笑。

献祭王都百万人？

多么宏伟的交易。

多么充满魔性的抉择。

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

这是系统对他刚刚窃取的神之权柄，一次拙劣且毫无想象力的测试。

献祭苍生，那是凡人帝王才做的事。

祈求神明，那是卑微信徒才有的行径。

而他，刚刚才把定义万物因果的权柄，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周凡的意志在濒临破碎的灵魂海洋中掀起滔天狂澜。

他对着那行散发着无上诱惑的猩红血字，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灵魂层面，吐出三个字。

“我，拒，绝！”

轰！

那行代表着魔鬼交易的猩红选项，在他这股决绝到不容置疑的意志冲击下，竟发出一声哀鸣，轰然粉碎！

去你的献祭！

去你的交易！

我，就是神话！

在林胖子和苏媚烟那混合着惊骇与不解的注视下，周凡做出了一个超越他们理解范畴的动作。

他抬起那只覆盖着狰狞破碎臂铠的手。

没有指向任何一位正在降临的神明。

而是笔直地，指向了那个即将彻底消散、化为光点的洛冰璃。

他发动了自己仅剩的、也是此生最疯狂的一次因果篡改！

“我定义！”

他的宣告，不再通过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在法则的层面响起，带着一种将自身存在也一同押上赌桌的决绝！

“洛冰璃之存在，不依赖于灵魂！”

“而锚定于我的记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噗——

一种远超肉体伤害的恐怖撕裂感，从周凡灵魂的根源处轰然炸开！

他的七窍中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夹杂着他本源烙印的璀璨金色魂雾！

他的灵魂，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活生生地撕下了一大块！

这是篡改存在定义的代价！

惨痛！

但他成功了！

那本已即将彻底消散的洛冰璃，那亿万纯白光点，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绝对命令强行摁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所有的光点以一种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疯狂向内坍缩，重新凝聚！

她再次出现在苏媚烟的怀中，身体凝实，不再透明。

只是，那双曾经盛满了冰冷与骄傲的琉璃眼眸，此刻变得一片空洞。

没有任何焦距。

没有任何神采。

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变成了一个双目空洞、只会环绕在周凡身边的概念性幽魂。

一个只存在于周凡记忆里的法则影子。

一个与他灵魂本源，死死绑定在一起的活概念！

也就在她重新凝聚的同一刹那。

轰隆！

三尊神明，同时降临！

叶无殇、静默观察者、创世熔炉！

祂们那足以碾碎这片废墟亿万次的恐怖意志，化作实质性的法则风暴，从三个方向轰然压下！

然而，就在这三股力量即将接触到周凡的瞬间，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万古未有的凝滞！

祂们看到了周凡。

也看到了那个静静漂浮在周凡身边的洛冰璃。

在祂们那至高无上的感知中，这个刚刚还在祂们眼皮子底下灵魂崩解的女人，此刻的状态，变得无法理解！

她不是生命。

也不是灵魂体。

更不是能量聚合体。

她不存在于任何已知的生命形态分类之中！

那是一种依附于周凡这个因，才得以存在的果。

一个活生生的概念！

怎么抹除一个只存在于他人记忆里的影子？

这种凝滞，只持续了不到万分之一秒。

“故弄玄虚！”

叶无殇最先从这短暂的惊愕中反应过来，被蝼蚁三番五次戏耍的滔天怒火，压倒了一切认知障碍！

管你是什么东西！

连同你所依附的那个记忆载体，一同吞噬掉，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万物吞噬！”

那只遮蔽天空的漆黑巨手，比之前更加狂暴，裹挟着要将一切存在都化为自身养料的饥渴，轰然拍下！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周凡强撑着几乎要裂开的身体，猛地举起了手中那根因为被吞噬而变得黯淡无光的因果律控制器。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了最后的咆哮式恫吓。

“再敢前进一步！”

“我便定义此方时空从不存在！”

咆哮声在崩塌的空间中回荡。

叶无殇的动作，真的为之一顿！

定义时空不存在？

这个疯子

然而，短暂的震慑之后，另一道古老、冰冷、不含任何情感的意念，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了周凡的虚张声势。

那是静默观察者。

“他的权能已经耗尽。”

“只是空壳。”

一语道破天机！

周凡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叶无殇那张完美的面孔上，浮现出残忍的狞笑。

三道再无任何犹豫的毁天灭地攻击，从三个方向，再次锁死了周凡！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侥幸。

死亡，再次降临。

周凡的意识，在被神话之力淹没的前一刻，甚至已经开始变得空白。

结束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那三股力量彻底撕碎、抹除的最后一个刹那。

他的脑海深处，那个空洞的、概念化的、如同人偶般的洛冰璃，其灵魂的根源位置，忽然传来一道不属于她、却清晰地通过她传递而出的古老意念。

那意念冰冷、浩瀚，不含任何人类的情感，仿佛是世界诞生之初的第一道底层代码。

“权限确认。”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远比叶无殇的吞噬、静默观察者的抹除、创世熔炉的重塑更加古老、更加根源、更加不讲道理的否定之力。

从幽魂洛冰璃那空洞的体内，骤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