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笼罩了整个修罗角斗场。
数万道目光，像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汇聚成一片凝固的海洋。
海的中央，是两座孤岛。
一座是悠然安坐于钢铁王座之上的周凡，另一座，是屈辱地蹲在他脚边，背影单薄而僵硬的洛冰璃。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人们的思维，那根习惯于理解与判断的弦，彻底崩断。
眼前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的一切逻辑。
那可是洛冰璃。
是刚才以无尘领域，净化精神剧毒，宛如神明降世的冰雪女神。
刚刚那一刻起，她便是罪恶之城无数亡命徒连仰望都觉得是种亵渎的天之骄女。
现在，她蹲着。
像一个最卑微的侍女，在一个男人脚下。
周凡并未立刻让她开始，享受着这片因他而起的极致静默。他伸出一根手指，没有看洛冰璃，只是用指尖不轻不重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先从这里开始。”
他的声音平和，甚至带着几分体贴的意味。
“力道要轻，这里是精神之海的门户，我很娇贵的。”
一句轻飘飘的话，在此刻，却比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还要残忍。它将那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不为人知的“隐情”彻底撕碎，赤裸裸地宣告着，这就是一场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羞辱。
洛冰璃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一颤。
那份骄傲，那份被洛家、被无数人捧上云端的尊严，在她灵魂深处发出最凄厉的尖啸。
去死！让这个恶魔去死！用你的力量净化他！
可那烙印在灵魂最核心的契约，却化作了最冰冷的铁链，死死地锁住了她的每一寸意志。
反抗，即是撕裂灵魂。
服从，亦是撕裂灵魂。
她的骄傲，正在与她的生命本身为敌。
在全场数万亡命徒石化的注视下，在夏浅浅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在林胖子呆滞的眼神里，洛冰璃抬起了手。
那只刚刚还释放着圣洁光辉，净化一切污秽的素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指尖冰凉，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像是在用刀尖刮擦着她的灵魂。
最终，那颤抖的、带着无尽屈辱的指尖，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周凡的太阳穴。
【叮！检测到来自洛冰璃的极致羞耻、滔天憎恨、无尽屈辱情绪波动！
【叮！
【叮！
【】
系统面板上，一连串前所未有的天文数字疯狂刷新，周凡的魅魔能量总值，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上飙升，瞬间便突破了之前积累的记录。
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的养料。
洛冰璃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但泪水在触及她下颌的瞬间，便被她强大的精神力直接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微不足道的倔强。
她开始以一种无比标准、无比专业的手法，为周凡轻轻按摩。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夏浅浅的心理防线。
“你够了！”
一声怒斥，如同平地惊雷，炸碎了角斗场的死寂。
夏浅浅再也无法忍受，她猛地踏前一步，赤金色的琉璃状火焰在她身上轰然燃起，她那双赤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纯粹的怒火。
“周凡！这已经不是决斗，这不是强者对弱者的征服！这是对人格最卑劣的践踏！”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角斗场，喊出了许多人心中不敢言说的想法。
周凡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对着洛冰璃轻声道：“停。”
洛冰璃如蒙大赦，闪电般缩回了手。
周凡这才懒洋洋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满脸怒容的夏浅浅身上，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满是玩味与戏谑。
“你是在嫉妒吗？”
他问。
“还是说，你也想体验一下这份殊荣？”
“你！”
夏浅浅被这句话噎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身上燃起的火焰都为之不稳。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道理和斥责，却发现所有的话语，在这个恶魔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他只会用最下流、最无耻的方式，将你一切正义的、高尚的行为，扭曲成可笑的、令人羞愤的欲望。
她意识到，任何反抗，都会被这个男人当成是新的“表演素材”，让她陷入比洛冰璃更加难堪的境地。
最终，夏浅浅只能死死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叮！检测到来自夏浅浅的极致愤怒、羞恼情绪！
贵宾席上，白琉璃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捂住嘴，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病态而愉悦的轻咳。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痴迷的光。
她对着身旁一直躬身侍立的黑衣侍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记录下来。”
“今天，黑先生导演的这出《圣女堕尘》的戏剧。”
“价值连城。”
角斗场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
周凡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理会场下那数万道复杂、敬畏、恐惧的目光。
他走到洛冰璃面前，俯下身，在她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声音说道。
“记住。”
“你的所有荣耀和高傲，都由我来定义。”
“我能给予，也能随时收回。”
洛冰璃的身体再次僵住，耳边那温热的气息，却让她如坠冰窟。
话音落下，周凡直起身，转身面向全城。
他洪亮的声音，通过蜂巢意志，传遍了无光之城的每一个角落。
“王座争夺战，结束了。”
“新的规则，已经立下。”
他的目光，穿过死寂的人群，最后落在了那个浑身浴血、因为杀死了结义兄弟而失魂落魄的刀疤脸身上。
那个唯一赢得了“门票”的胜利者。
刀疤脸感受到那道目光，身体一激灵，脸上满是茫然和恐惧。
周凡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淡漠的弧度。
“你，过来。”
刀疤脸踉踉跄跄地走出人群，跪倒在王座之下。
周凡俯视着他，宣布了对这位“胜利者”的恩赏。
“从今天起，你就是无光之城新一任的清道夫。”
“负责处理城里所有的垃圾，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
“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