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
周凡的声音沙哑，却在死寂的意识海中掀起惊涛。
冰冷的指令，如同一把钥匙，捅开了系统最深处的禁忌之门。
【警告：超载模式将无视原型承受上限，强制抽取所有已契约目标的情绪、生命力、乃至灵魂本源，将其转化为一次性的海量魅魔能量。】
【此操作不可逆，将导致目标原型彻底湮灭。】
【是否确认执行？】
没有温度的系统文字，像一条毒蛇，缠绕住周凡即将崩溃的意志。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一张是洛冰璃的。那双总是蕴含着冰霜与羞愤的凤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嘴角挂着一抹解脱般的凄美弧度。
另一张是夏浅浅的。那头如烈焰般燃烧的长发黯淡无光，往日里满是倔强与憎恨的脸庞，此刻写满了无法挣扎的绝望。
她们会死。
被自己亲手榨干，连灵魂的残渣都不会剩下。
周凡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一种比灵魂撕裂更尖锐的刺痛。
他可以残忍，可以腹黑，可以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享受着将高高在上的女神拉下神坛，变成自己专属藏品的过程。
但他从未想过，要亲手砸碎自己的藏品。
那刹那的迟疑，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在了墨无痕那张名为“艺术”的完美画卷上。
“哦？”
墨无痕的精神波动带着一丝玩味的讥诮，他“看”到了周凡的动摇。
“多么可笑，多么不合时宜的‘人性’。我亲爱的祭品，你本可以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但这最后一丝瑕疵，真是令人作呕。”
他眼中的狂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意兴阑珊的厌倦。
“闹剧，该结束了。”
他再次举起白骨指挥棒，那抹能擦除万物的“无”之波纹，在他的指尖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致命。
周凡死死咬着牙，眼中的癫狂与理智在疯狂交战。
杀，还是不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呵呵呵”
一道微弱而凄厉的笑声，从阶梯之上传来。
一直被所有人当作战败者、当成背景板忽视的苏媚烟，不知何时已经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半边身子都被自己的鲜血染红，华贵的礼服破烂不堪，那张美艳的脸庞上，交织着极致的挣扎、不甘，与最后的疯狂。
她看着下方那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周凡，又看了看高高在上，准备收割一切的师兄墨无痕。
她的脑海中，两条路清晰无比。
周凡死，墨无痕的《虚无交响曲》彻底完成，自己作为最后的“杂音”，会被毫不留情地抹除。那是百分之百的死亡。
周凡活，自己虽然要履行那三个屈辱的条件，沦为这个小男人的奴仆，但她能活下去。而且，她将能亲眼见证一个无法想象的、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一边是确定的、毫无价值的死亡。
另一边是屈辱的、却拥有无限可能的生存。
这道选择题，对于信奉利益至上的黑市女王而言，根本不需要思考。
与其死在墨无痕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手上，不如把命赌给周凡这个彻头彻尾的真小人！
“墨无痕！！！”
苏媚烟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尖啸，声音里充满了对命运的怨毒与不甘。
在墨无痕投来诧异目光的瞬间，她猛地从自己丰满的胸口，掏出了一把通体漆黑、铭刻着诡异魔纹的黑玉匕首！
那匕首出现的瞬间，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
噗嗤！
没有半分犹豫，苏媚烟双手握住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刺入了自己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不是自杀。
这是心流门最深处的禁忌之术——【以身饲魔】！
“以我残躯为舟，以我魂魄为薪沉睡于混沌之海的古老存在啊享用你的祭品吧！”
随着她癫狂的吟唱，黑玉匕首之上，一道道魔纹如同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疯狂地钻入她的血肉，贪婪地汲取着她的一切。
苏媚烟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乌黑的秀发瞬间变得花白，光洁的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她用自己大半的生命与灵魂作为祭品，强行召唤出与她签订了契约，那来自世界之外的域外心魔！
轰——！！！
一股远超黄金级的、纯粹到极致的混乱魔能，以苏媚烟的身体为中心，如核弹般轰然爆发！
那不是星能，不是精神力，而是一种蛮横、暴戾、充满了污染与扭曲的混沌之力！
这股力量出现的瞬间，墨无痕那维持着绝对“虚无”的领域，就像一张被泼了浓硫酸的画布，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弥合的缺口！
《虚无交响曲》，破了！
“噗！”
领域被破，墨无痕如遭雷击，精神剧震，覆盖在脸上的面具彻底炸裂，露出一张因反噬而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脸。
“不我的艺术！我的交响曲！”他发出不敢置信的嘶吼。
阶梯之上，苏媚烟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七窍之中流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种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
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周凡，用尽最后的声带，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咆哮：
“我的人情已经还了第一个！”
“现在去杀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为周凡创造了一个绝无仅有，也是转瞬即逝的破绽。
他看着那个为自己铺平了道路，此刻已然气绝的黑市女王，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决断。
苏媚烟用她的命，替他做出了选择。
“如你所愿。”
周凡低声呢喃，放弃了那个与“藏品”同归于尽的禁忌选项。
他猛地抬起头，如长鲸吸水一般，将苏媚烟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那股庞大而混乱的魔能，连同自己体内仅存的最后一丝魅魔能量，尽数汇聚于双眼之中！
左眼，是魅魔能量的妖异桃红。
右眼，是域外心魔的混沌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