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莱昂逼迫式的问话,老元帅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他已经走到了动摇的边缘,但心中仍有最后一丝属于旧贵族的骄傲与固执,在苦苦支撑。
“在我看来——”
莱昂继续用一种煽情的话说道,“您和我一样,都深爱着法兰西。但我们所爱的,不是同一个法兰西。”
“您所捍卫的,是那个由国王、贵族与荣耀构筑的法兰西。为了这份荣耀,您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您士兵的生命。这是军人的天职,令人敬佩。“
“而我所捍卫的,”
莱昂指着桌上那些沉重的名单,“是那个由无数个象他们一样的普通人,由他们的妻子、孤儿、家庭所构筑的、真实的法兰西。”
“您认为,贵族的免税权,是支撑起那个荣耀法兰西’的基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传统。”
“而我认为,正是这份所谓的“特权’,正在一点点地,压垮我所珍视的那个真实法兰西的根基!”
他上前一步,直视着老元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元帅阁下,今天,我不是以财政部顾问的身份来请求您的支持。我是以一个普通法兰西人的身份,来请求您,这位法兰西的守护神,替这些无法开口的英灵,做出一个选择。”
“荣誉,究竟是什么?”
“是坚守一份让国家内部分裂、让功臣家属挨饿的、已经腐朽的特权’?”
“还是—偿还我们欠了这些为国捐躯的士兵们,长达半个世纪的血债?”
寂静。
客厅里,只剩下老元帅那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他没有看莱昂,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些泛黄的纸张,仿佛要将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许久,许久。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莱昂。
“你说得对,年轻人。”
“我们——欠他们的,太多了。”
“回去告诉布里安,还有国王陛下。”
“明天的投票,法兰西的军,将站在——债主的那边。”
莱昂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当他走出元帅府邸,再次沐浴在阳光之下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两尊沉默的石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离开元帅府邸,莱昂坐上财政部安排的由12名皇家卫队跟随的马车行驶在从凡尔赛返回巴黎的道路上。
有了之前雅克和马拉的前车之鉴,尤其是在这个最后的关头,布里安丝毫不敢放松对于莱昂的安保。
他甚至向国王申请,调动了三队皇家卫队守护莱昂的安全。
眼前的一队12名卫士,还是为了照顾老元帅的情绪,不显得过于劳师动众,才勉强同意的。
已是中午,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单调声音让人昏昏欲睡。
莱昂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中还在复盘着这三天来的每一步棋o
基本上都是在自己之前的预料之中。
借助系统u界面,他找到了所有需要突破的点,然后利用对方身份和性格,辅以真实的资料来做说服。
总之,加之之前的经济解剖图,这一次显贵会议,他能做的,都做了。
当然,目前他手中,还剩下三张底牌。
就是目前剩馀的三点影响力。
每一点,都可以帮助他应对关键时刻可能的不利局面—
嗯?
就在马车驶入那片必经的、以幽静与浪漫闻名的布洛涅森林边缘时,一种莫名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让莱昂猛然睁开了双眼。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视网膜上的u界面,毫无征兆地爆发出血红色警报!
【警报!!!致命危险!!!】
【探测到15个高威胁敌对目标正在高速接近!威胁源:专业武装人员。威胁评估:经过周密策划的、以彻底灭口为目的的伏击!】
【建议:立刻采取极限规避动作!】
紧接着,一个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数值面板,在莱昂的个人状态栏下方被激活,上面的数字正在以令人心悸的速度疯狂飙升:
“敌袭!!保护马车!!”
车外,卫队长那短促而凄厉的嘶吼,几乎与莱昂脑中的警报同时响起。
莱昂脑中刚闪过“他们竟然敢攻击皇家卫队”这个念头,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对车夫发出声爆喝:“停车!!”
但,一切都晚了。
“轰!!!”
一声巨响,马车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整个车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得离地而起,然后重重地砸回地面。莱昂在狭小的车厢内被摔得七荤八素,额头狠狠地撞在了车壁上,瞬间鲜血直流。
外面。
就在马车被撞停的瞬间,道路两侧的森林中,突然爆发出数十声沉闷的弩箭破空之声!
一众皇家卫队成员忙是纷纷躲避,来不及管马车里的莱昂!
即便如此一个照面,依旧是有好几名卫队成员受伤。
紧接着,十五名身着黑衣、行动迅捷如猎豹的刺客,从林中一跃而出,手中的武器闪铄着嗜血的寒光,不带一丝尤豫,直接扑向了剩馀的皇家卫队成员。
莱昂通过车窗,只看了一眼,便心沉谷底。
来袭的刺客,其战术素养、配合默契程度,竟丝毫不亚于皇家卫队!
砰!砰!
不等莱昂稳住身形,车厢两侧的窗户同时被砸得粉碎!
两把闪铄着寒光的匕首,从两个截然不同的刁钻角度,同时刺向莱昂!
这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毫无死角的绝杀!
死亡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莱昂彻底吞噬。
在这一刻,莱昂甚至能清淅地看到那匕首上反射出的、自己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他闻到了刺客身上那股混杂着汗水与血腥的、鬣狗般的味道。。
【生存本能已激活!】
【消耗影响力:1点!】
这一点的影响力,没有让他变快,也没有让他变强。
它以一种更匪夷所思的方式,扭曲了现实。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莱昂身上扩散开来。
在那一瞬间,其中一名刺客的眼中,莱昂一个因撞击而不经意间倾斜身体的动作,被他的大脑,错误地判断为了“主要的躲闪方向”。他的手腕,下意识地出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零点几毫米的偏转!
而另一名刺客,则因为脚下的一颗碎石,身体出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趔趄。
正是这由影响力引发的、蝴蝶效应般的微小偏差,让原本应该同时刺穿莱昂咽喉与心脏的两柄匕首,最终,只是狠狠地划开了他的左肩与右臂,带出两道血□!
剧痛!撕心裂肺的剧痛!
但,他还活着!
“妈的!失手了!”
“起上!宰了他!”
车外的咒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将莱昂从剧痛中惊醒。
他没有时间检查伤口,更没有时间恐惧。
他知道,刚刚的侥幸,绝不会有第二次。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红着眼睛,一把抽出藏在座椅下方的那柄练习长剑。
此时,一名刺客已经从破碎的车窗爬了进来,他狞笑着,手中的匕首直刺莱昂的面门。
马车内的空间极为狭窄,根本无法施展剑术。
莱昂没有退缩,他用一种近乎疯狂的、以伤换命的打法,不闪不避,任由对方的匕首在自己肋下划出第三道伤口,同时,将手中的长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猛地一送!
“噗嗤!”
长剑贯穿了刺客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溅了莱昂一脸。
那名刺客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刃,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死不暝目。
没有丝毫的快感,只有劫后馀生的剧烈喘息,和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所带来的、令人作呕的晕眩。
他甚至来不及将剑拔出,残破的车门,已经被另一名更加高大的刺客,一脚踹开。
几道黑影快速地围了上来。
他们无视了外面仍在激烈厮杀的战场,目标只有车厢里的莱昂。
“有趣的老鼠。”
为首的刺客头目拔出长刀,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妖异的光,“不过,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