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有微风吹过树梢，惊起一片鸟雀。下了晚自习以后，回家的路上是很悄然静谧的。有一束美丽的月光照亮这座小城，将那朵盛开在最顶端的白玉兰映衬得越发圣洁。

那女孩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

陈渺感觉到有人扯了扯他的校服。

“……什么？”他微微回了头。

女孩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她在心里蕴酿了一会措辞，然后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他，还是问了出口：“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其实他今天一回教室的时候她就看出点不对劲了。

奈何陈渺掩饰得很好，再加之教室里也不是什么问话的好地方。

因此鹿嘉鱼就硬生生地等到了现在。

……是训练太累了吗？

……还是他在早上给她发消息之前就已经遇到了让他伤心的事？

陈渺：“…………”

那其实不算什么。

他的痛苦不值一提。

上午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一小朵的乌云，一阵微风起，很快就烟消云散了。给鹿嘉鱼发消息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跟体委、徐辰他们跑操的时候更不会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但鹿嘉鱼这样询问、他是真的觉得有点委屈了。

……陈渺撇了撇嘴，接着在他脸上的表情即将出现变化之前，把头扭过去了。

“也没什么。”陈渺说。

鹿嘉鱼：“……”

待到吃完夜宵即将分离的时候，少女主动提出了要送送他。陈渺也没再骑上自行车就跑，而是慢慢推着同少女心照不宣地走在了一起。

月色皎皎。

依旧是那盏路灯。

陈渺抿抿唇想对她说分别的话语，但在看到少女眸中的担忧的时候又忽的把话咽了回去。

她总是这样直白，一点也不遮掩。

……好吧好吧。

陈渺屈服了，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说：“今天是发生了一点让我不太开心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没什么事了。都过去了。”

少女又仰起头来望着他，问：“那如果我问你的话，你会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渺：“…………”

陈渺想了想，便摇了一下头。

“不会。”他说。

好吧。

鹿嘉鱼闻言也不失落，依旧是故作欢心地对陈渺挤出了一个笑容：“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不多问了。”

她耸了耸肩膀，又拍拍自己，洒脱道：“但如果你真的感到很难过的话，小鱼的肩膀是很宽广的，你可以靠在小鱼的肩膀上。”

陈渺一秒变得开心许多。

他被鹿嘉鱼这话逗笑了。

因此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单手柄鹿嘉鱼抱进了怀中。

……骗人。

说什么宽广？

分明她这么娇小。

……少女一怔，心也扑通扑通地跳着。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自己也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陈渺的肩膀。

有一个湿湿柔柔地吻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真的已经没什么事了。”他抱着她轻声说着，“因为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让我看见你，我就已经变得很开心。”

“……”

“……”

“……哦。”过了好一会鹿嘉鱼才反应过来。

她肉眼可见的慌乱。一颗鱼头在马路边上东瞧瞧西望望，生怕眼前的这幅场景被路上的其他人看见了。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根本不能抗拒这样的陈渺。

他真是……太不矜持了！

鹿嘉鱼在心里想。

“我回去了。”陈渺轻轻一笑，也放开了她了。

“恩。”很矜持的少女就自顾自地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校服衣领。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陈渺就对她摆了摆手，骑上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

……

月考。沉闷的月考。

虽然是打乱顺序随机并入其他考场，但说白了也就是按照成绩划分。

鹿嘉鱼的考场座位毫无疑问是他们（1）班的进门边第一列第一个，学霸地位不容动摇。

陈渺也还好。

年级前二十，因此他也在一班。

在这个钝子校，（1）班其实已经算尖子班了。因此就算按成绩划分下来，能坐在这里考试的人也大部分是他们（1）班的人。

熟人局。

第一场就考数学。

坐在陈渺后面的还是徐辰。

陈渺：“……”

可恶！

他怎么都哪都摆脱不了他？难道这一辈子他就要与徐辰结缘了吗？

陈渺悄悄往后瞥了一眼，还有些纳闷徐辰今天竟然没拿笔按他的后背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的怪话……

咳嗽声、翻卷声、吸气声。还有窃窃私语找周围同学要选择题答案的声音……

陈渺定了定神，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

认真对待这份答卷。

可距离考试开始还不过一个小时，鹿嘉鱼就很果断地拿着一份写得满满的答题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交到了前方的讲台上。

学霸依旧是学霸。

陈渺：“…………”

这谁还能认真起来？

“哇！”有同学很小声地惊呼。

“安静！”然后就被监考老师制裁了，“写你们的。你们要是有人能拿一百四我也允许你们提前交卷。”

……鹿嘉鱼只当没听见。

她抿了抿唇，伸手柄头顶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小声道：“老师那我先出去了。”

她今天又带了一顶黑黑的渔夫帽，看上去距离感拉满。可能这就是鹿嘉鱼的专属考试装扮吧。

“恩。好。”

女孩子回到自己的考场座位上，拿起自己的文具的时候似乎还回眸瞥了一眼陈渺所在的方位。

恰好陈渺在此刻抬起头来。

两人遥遥对视。

……嗯。陈渺也冲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少女这才放心地提上包出去了。

然后坐在教室门口的台阶处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今天没什么课程安排，考完数学就已经可以去食堂吃饭了。上午一场、下午一场。晚自习一场。明天上午再来一场，四月的月考基本就这样结束了。

——叮！

铃响。

交卷。

陈渺合上笔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等着第一列的同学拿上答题卡从前往后收。

卷子很快收完，鹿嘉鱼也从教室外走了进来。

——徐辰终于拿笔戳了戳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阿渺，选择题最后一题你选的哪个？”